奇异果冰。

兜兜转转会重逢。

【粤澍】行歌 · 9

    桌上的台灯映出五官一半的白,肖战会趁按摩自己酸软脖子的时候偷偷看一眼对面的两个人,然后扭头用眼神警告陈泽希不要笑。
    白澍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彭楚粤一边的耳机戴在自己耳朵上,现在的两个人中间连着一条耳机线,不离的太近,也不敢离得太远,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个平衡的状态。
    彭楚粤的表情有点儿严肃,肖战猜他现在肯定已经认不清书上到底写了什么字儿,从自己这儿都能看见他那不安分的小眼神儿时不时就瞟上旁边的那本书。
    白澍倒是很投入,嘴里念念有词,手上的笔不断做着标记,只是一会儿就会摁摁耳朵上松动的耳机,偶尔笔杆敲着额头跟彭楚粤窃窃私语两句。
    半夜惊醒,彭楚粤才发现窗户被挂上了纱帘一样的水幕,雨水哗哗啦啦地打在玻璃上,扑进楼下的草丛里。想起床上个厕所却发现白澍的床是空的,彭楚粤走过去摸了摸,冰冰凉凉完全没有被睡过的迹象,叹了口气。
    白澍是个极易失眠的人。彭楚粤经常半夜转醒,发现临床的小灯还亮着,白澍就那么就着昏暗的小灯看书。
“吵醒你了?”他总会探手压一压灯面,让光亮的范围更小,然后小小声的道歉。
    彭楚粤哼哼两声说没有,提醒白澍早点睡,那人就撇撇嘴说失眠啊,团在灯下像个萤火虫,在彭楚粤摘掉隐形眼镜的世界里半透明的晕着一层光,好像一碰就会飞走了。
    披了件衣服出门,宿舍走廊里长明灯恍恍惚惚地亮,衬着雨声格外惊悚。彭楚粤低着头沿着墙根儿,抱着件深灰色的毛外搭,一路小跑上了天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天台,大概是在这个下雨的夜里,也只有天台那个小凉棚能给我们白老师一点超自然的文艺气息。
    彭楚粤从楼梯探出头,果然看见不远方的凉棚里有个人影背对着他,感慨于从不可说的心有灵犀以及连伞都没带的鲁莽,彭楚粤把怀里的东西更紧了紧冲进了夜色。
    肩上被温暖的温度包裹,白澍从自己的心绪里缓过神,转头就看见一副极为立体的面庞后面映着影影绰绰的月亮,合着一帘雨,竟然像希腊神话里某个降临的天神。
    “下雨天你乱跑什么。”彭楚粤皱着眉,把白澍肩上的衣服盖得更严实,“还穿那么少。”
    白澍乐起来:“怎么这么啰嗦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对啊,就是没睡醒,”彭楚粤一屁股坐在白澍旁边,“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有个人消失啦。”他责怪着,“以为你被妖怪抓走了。”
    “噗,”白澍看见他那一副表情就想笑,“事实证明妖怪不要我,”他摊摊手,“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彭楚粤认真看着白澍调笑的脸,转过头去不看他,心脏聒噪地像夜里的暴雨。
    “失眠?”
    “恩,”白澍深吸一口气,充沛的水汽灌进肺里一阵清凉,“一直没睡着,看外面下雨了就出来透透气。”
    “泽希他们走的时候我以为你困了。”彭楚粤回想着,他的确是看到白澍有点想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才急着撵走了肖战和陈泽希。
    “是啊,到真的躺下就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最近看的书上乱七八糟的内容。”
    “……哦……什么书?”
    彭楚粤问,白澍却不答,靠在旁边柱子上发呆。小院的宿舍楼不高,刚刚跃过了院子里的树,坐在楼顶上还能看见楼下的小街和夜里依然亮着的路灯。雨水溅起乒乒乓乓地响,溶开天幕里棱角分明的油彩,渗透粗糙的画布。
    雨不停地下,亭子沿着沿口往下淌水,白澍就调皮的伸手去接,脚尖架在对面的长椅上,嘴里断断续续唱着儿歌。
    “小雨小雨沙沙沙,沙沙沙,种子种子在说话,在说话,哎呦呦,我要出土,哎呦呦我要发芽。”
    “哎呦,”彭楚粤笑着去抓他伸出去的胳膊,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白澍白皙的手腕上,“你怎么这么幼稚啊。别在这儿坐着了,快回去吧。”
    “不要。”白澍感受到自己脉搏剧烈地跳动,甩甩手上的水,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快走快走,”彭楚粤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推了推不愿意动的白澍,“都几点了白公子,明天还上班呢。”
    “诶彭楚粤,你喜欢看什么书啊。”白澍赖在长椅上,屁股刚暖热一小块儿地方,他可惜着呢。前几天自己那本《24个比利》被眼前这个人借走,白澍也没想过这人竟然会喜欢看这样的书。
    “恩……”站着的人松开拽着他的胳膊,认真想了想,“深奥一点的吧……”
    “深奥一点?”白澍嗤笑,“那你怎么不借我的新约?”他拽拽肩膀上滑落的衣服,水珠湮进深灰色的毛料里。
    彭楚粤半弯着腰牵过白澍有点肉呼呼的手指,勾在自己手里软软地像某种极为易碎的宝贝,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臂传进脑壳儿。害羞地咿咿啊啊说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快回去吧。
    帮白澍收拾床头的时候彭楚粤才又想起那天晚上白澍问他的问题,一本有关心里暗示的书掂在手里,彭楚粤看着那个封面突然有些似曾相识。
    而此时白澍正裹着被子躺在床上,额头上顶着湿漉漉的白毛巾,嘴唇苍白面色潮红。
    “还很难受吗?”彭楚粤把书插进书架,拿起白澍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折了折。
    “就说你身体又不好,还大半夜的去吹风。”
    白澍想说什么又引了一阵咳嗽出来,看着彭楚粤一直没松下来的眉头摇摇头让他别担心,彭楚粤坐在床边瞅着人,顺手掖好肩膀上的被子。
    “怎么搞的。”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肖战径自推门进来,摘下鸭舌帽给自己扇了扇把手里装着药的袋子甩给彭楚粤。早上到单位彭楚粤就说白澍不舒服要请个假,一上午呆的心神不宁,这边到点儿风一样跑出去,没一会儿肖战就接到了派去买药的任务电话。
    “半夜上楼顶吹风,还死皮赖脸不下来呗。”彭楚粤整张脸都皱起来,接了一大杯水试好了温度放在桌上。他把白澍头上的毛巾摘下来递给肖战自己则坐在床边研究药盒上的字,像做什么科学实验一样一脸认真严肃。
    肖战换了毛巾,用手背在白澍脸上试了试温度,床上人病态的脸色让他也有些担忧:“陈泽希去买饭了,等会儿吃了饭再吃药吧。”
    彭楚粤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湮黑的天勉强能看见几片月亮染出的浅色,夏之光骑着车穿过潮湿的胡同。小胡同不比大马路太阳一晒就是阳光明媚的干燥,山地车穿过的石砖仿佛还能压出水来,夏之光感受着胳膊上的阴冷触感,小心翼翼避开胡同两边堆叠的垃圾和油罐。
    小路走得他惶恐不安,刚看见远处一点点金色的光亮前面就猝不及防窜出个人影。夏之光条件反射一个刹车,胶皮斜蹭过青砖发出刺耳的声响,刚想说点什么就见那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钻进小巷里消失了。
    依稀记得的只有戴起帽子的黑色卫衣和尖锐的眼神吧,夏之光无比后悔自己抄近道的决定,不顾一切加快速度向亮处冲了过去。
    “恶意”是一栋日式小二层,正面进去是彭楚粤上次去的那家酒吧,从背面上二层就是夏之光和白澍平日里住的地方。
    要说这楼神奇之处就在于,不刻意去看,根本不会想到这两个地方其实是在一栋楼上,二层的大门开在临大马路的一栋公寓楼里跟住家连为一体,需要的时候可以在两层直接往返,隐蔽性好到连陆思恒都想骂娘。
    夏之光在一屋子阴森森的黑里摸开了大灯,钻进自己屋子扔了书包往床上一瘫忽忽悠悠就想去梦周公,只是满身的汗还没落下,要交的作业也还没完成,想想白澍严肃起来那人神共惧的样子,掂量了一下只得再爬起来。
    命真是空调给的啊,他调低温度坐在桌前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背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里面多出一个信封。
    那是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什么也没写,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了。
    要说真有那么一点点不值一提的特殊,大概就是厚吧,夏之光在台灯下翻来覆去地研究了几遍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犹豫半天还是选择直接拆开。

    白澍醒的时候屋里就剩两个人了,彭楚粤拿走了他的床头灯坐在自己床上看书。努力回想也只能依稀记得晕晕乎乎被人托着后背坐起来吃了药,被灌在嘴边的粥晾到合适的温度像春天早晨的露水。
    窗外已经黑透,白澍觉得自己比下午好得太多了,摸摸索索找到手机点亮屏幕。
    八个未接来电,夏之光和陆思恒各占一半。
白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彭楚粤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撂下书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摸摸他的额头长舒一口气:“好像降温了。”他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白澍,满脸写着我好担心你,白澍动动压在被子里的手企图阻止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下次我注意。”
    “吃东西吗?”彭楚粤也拿这个人没办法,看了看桌上已经放凉了的粥和专门买来没什么油水的青菜,下午的药片还被扔在一边。
    白澍脑子里惦记着电话的事儿,点点头把彭楚粤打发去借微波炉去了。
    “怎么回事儿。”白澍压低声音藏进被子里,余光一刻不动地盯着门口。
    陆思恒的声音听起来筋疲力尽,仿佛刚经历一场大战:“陈启个傻逼把什么都告诉光光了,光哥直接冲过来质问我怎么回事。”他攥着拳头一把捶进沙发里,也只是泄无可泄的棉花触感,“为了你那点儿破事儿,他至于的吗!”
    电话里传来玻璃杯和茶几的碰撞声告诉白澍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可他宁愿自己只是病得产生了幻觉,等吃了药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赤道的蝴蝶扇动翅膀,在太平洋卷起一场滔天巨浪。
宿舍的门吱吱呀呀响着要开,白澍赶紧钻进被窝里躺好。
    “我知道了,明天回去。”
    “怎么了?”彭楚粤两手都端着饭,肩膀顶开房门,白澍挣扎着想再爬起来,被遏住了。
    “没什么,下午朋友给我打电话没接到,我给他回一个。”白澍坐起身,“其实我现在也不是特别饿……”
    “肖战他们下班都过来了,”彭楚粤看看表,“他们看着你到快十点,跟我说醒了一定要让你吃饭。”
    白澍嗯了一声,端过一碗稀粥,看着对面床的彭楚粤:“你下午没上班?”
    “上了,”彭楚粤伸手够走白澍拿下来的毛巾,起身去洗了洗,“吃完饭就把药吃了。”
    “哦对了澍,”突然转过身,彭楚粤指了指白澍的书架,“那本书能借我看看吗?”
    “什么?”白澍也回头去看自己的书架,发现彭楚粤已经把散落的书全部整整齐齐地摆好了。
    “就那个。”
    “《心理暗示的力量》”
    白澍一愣,紧接着莞尔:“拿走看吧,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啊,”他转了转碗底,仰头喝下最后一口粥,“那个是我很早以前看的了。”
    “恩,”彭楚粤撩起毛巾擦了擦手,“之前看见这本书就觉得似曾相识,”他坐回床上,“今天想了一下午才想起来,上次那个弑夫的案子里,陈大彪家好像也有这本书。”
    “哈?”白澍惊讶。
    “恩,”彭楚粤毫没察觉白澍的异常,“我觉得像他这种人,读这种书也太奇怪了,所以就想借你的来看看,到底写什么东西。”
    “哦……”白澍低着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又抬起看他,“其实就是励志的心灵鸡汤,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书。”他抽出自己床头那本书,递给了彭楚粤。

评论(4)

热度(13)